评论

第七届“芙蓉杯”全国文学大赛入围小说作品—《山的那边是抓不住的万家灯火》

山的那边是抓不住的万家灯火

/陈与同

“女儿不应该太有出息的,有出息就会离父母很远。所以,我们不希望你太有出息呢。”

虽然那时钟冉还只是个父母口中心智不成熟的高中生,但是听到父母这样说,她皱起眉头,眉眼间有着毫不遮掩的反对之意。父母眼中她的成功就是未来能考上家乡的编制,可钟冉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呢?要知道,就连教室自动切换的屏保都会让她从书卷中落入关于远方的甜蜜幻想,有时是北欧小国白墙蓝海宛如陷落童话般的花朝月夕,有时是八街九陌的都市里软红十丈的纸醉金迷,有时是山林间密密匝匝交相辉映的几丝暖阳,有时是极图的夜空被斑斓炫彩的极光渲染上的朦胧浪漫……“真好啊”她总会这样不自觉地呢喃,哪怕下一秒就被数学老师突然提高的声调给拉进 cossin的世界。

钟冉出生在一个经济落后的小镇,没有 24小时经营的便利店,没有流光溢彩的灯火辉煌,却有飞驰闪过的破旧电频车,有脏兮兮的小孩在马路边视若无人地跑来跑去,而最不缺的,是走出大山的梦想。听到父母说那句话的时候,她十七岁,高二,徘徊在叛逆的边缘。她的高中在一条弯弯拐拐的窄路尽头,建在树木成群的半山坡上,所以学校布满台阶,地势错落不平,教学楼高一幢低一幢的伫立着。钟冉很喜欢站在学校的最高处俯瞰行色匆匆的同学,那一刻,她好像是这个小世界里的旁观者。

大家都说青春是热烈美好的,可是最意气风发的年岁为什么要困在这个只要天一热就会被白蚁侵扰的地方呢?“毕业以后,一定要无所不尽其及地走出去看看啊!”钟冉无数次这样对自己说。毕竟,钟冉从来没觉得“美好”这个形容词能用来形容她的高中生活,充斥着奇怪味道的破旧教室、十八人一间的拥挤寝室、每个星期被压缩的只剩几个小时的放假时间,无一不让她感到窒息无奈。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游走在漫画杂志间的每个 40分钟未来都会加倍的让她偿还,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解析几何、导函数,她真的听不明白。

好在,钟冉考上了一所还算不错的大学,只是父母觉得 1800多公里的路程离家太远,可那是她早有预谋的刻意为之,她想看看远处纷纷繁繁的世界。推着沉重的行李箱踏进车站的那一刻,她惊讶自己竟没有萌生半点犹豫不舍,绝决的脚步连一个回头留恋的冲动都没有——她太想逃离了,太想尝试独挡一面了。

她在大学里还蛮顺风顺水的,无论是学业还是感情。他是同系的学长,成绩好,对她好,唱歌还特别好听,经常弹着吉他给钟冉唱调调可爱的小情歌。在钟冉眼里,他完全符合她对另一半的想象。没有彻夜狂欢的不醉不归,没有一马当先的名列前茅,没有众星捧月的万众瞩目,她只是一个幸福的小透明,认真经营着自己的学业和感情。大三,钟冉打算开始备考雅思——她还想继续去看更广阔的世界。钱的方面,自己勤工俭学做兼职、父母的一部分积蓄,实在不行就申请助学贷款,总而言之,她铁了心地要走出去。可是,男朋友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他英文不太好,家里也不支持他留学。好像是顺理成章的,他们在大四刚开学不久的时候分手了。那一晚,钟冉的雅思单词册上浸透了眼泪。可是她没有时间去遗憾去撕心裂肺地感叹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感情,她正在被无形的力量推着往前走,她要继续用哭得红肿的双眸去看光怪陆离的世界。

拿到 offer的那个凌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深夜的小镇太过寂静,钟冉看着屏幕上的“ congratulations”,出奇得平静。她如愿以偿地去了多伦多读书,完成了年少时的夙愿。做客他乡,漂泊羁旅,虽然她的空余时间被各种兼职塞得满满当当,可她很满足。白驹过隙,两年的读研时间像开了加速器一样飞驰,这是她人生中最了解自己、最享受自我的两年。以 distinguish的成绩拿到硕士学位后,她选择留在多伦多工作。可是,这个选择遭到了父母的强烈反对,非常强烈的反对。长达半年的时间钟冉都在和父母争辩,有过耐心解释,有过声嘶力竭,可无论如何,她眼里异彩缤纷的世界却只换来父母口中的狼心狗肺。无休止的争论让钟冉身心俱疲,她不愿再拉扯下去了。“我是独生女,还是依了他们吧。”她只叹如此,毕竟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尊重自己年少梦想的托词了。这应该是她的第一次妥协。大江之南,大海之北,终究是没能看到了。

而这几年里,那位男生放弃了专业课,天真单纯地想用热爱给自己糊口饭,他选择把握住音乐的天赋。极为幸运的是,他遇到了赏识他音乐才华的前辈。那确实是他人生中当之无愧的贵人,前辈给了男生很多宝贵的资源和机会。男生很争气地把握住了这些资源和机会,渐渐的,他开始在圈内有点小名气了。再后来,他参加了一档音乐综艺节目,算不上一炮而红,可是俊朗的面容、清爽的音质以及优秀的词曲创作能力都为他带来了一批数目可观的粉丝。

回国之后的一次同学饭局上,几杯酒下肚,有关系不太熟的同学八卦地问钟冉:“你们俩当时怎么静悄悄地分手了?他现在可有一堆迷妹呢,你后悔不?”她轻轻扯了一下嘴角。怎么会不后悔呢?当时还是在多伦多的地铁上,钟冉第一次听他写的歌,歌词里到处都是他们故事的痕迹,再轻描淡写的几句都隐藏着曾经青涩的爱恋。在有些嘈杂的地铁上,回忆着和歌词完美契合的过往,钟冉泪如雨下。在异国他乡的地铁上,钟冉带着哭腔一遍遍地喃喃着他的名字,可惜周围没有能听懂她的话的人,只有一位递给她面巾纸告诉她再不擦鼻涕就要挂下巴的老太太。后来,她会听着他的歌独自走过多伦多比肩叠迹的热闹街道,那一刻,就好像在人潮拥挤中他依然抓住了她的手。

后来他们再没见过面。两条平行线居然有过短暂地交集呢,钟冉时常这样想。她回到了那个曾经拼了命想逃离的家乡,一山一水,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考编上岸了,家人都很高兴,钟冉还是很平静,因为家乡的编制虽然带来衣食无忧的稳定但也意味着她被拴住了翅膀。工作稳定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七大姑八大姨的催婚——这也是她不愿呆在家乡的很重要的原因,总有打着亲戚的名头莫名其妙的来对她苦口婆心说教的人。可是,她太清楚她不想结婚、也不想生小孩。父母火急火燎地整天念叨着——“女孩子家怎么能不结婚生子?这成何体统?这简直是对我们最大的不孝顺!”钟冉无所谓亲朋好友狭隘而带有偏见的指指点点,可两老在乎。

她回国的第六个年头,依然单身,每天毫无意外地朝九晚六着。只是一天她路过曾经的高中校园,看见校园上方的晚霞美的难以言表,她突然想起“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这是高中时她写在语文课本第一页的句子。是啊,那时的她竟能从这样悲伤的词话中寻得年少憧憬的远方啊。只是很寻常的一天,只是隔天就递交了辞职信的一天。她是先斩后奏的,等到父母知道时她的出国手续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她哭着向父母道歉。再后来,钟冉又独自一人走在多伦多车水马龙的热闹街道上了,耳机里播放的是他的新歌,只是这次,她好像很难从中捕捉到他们从前故事里的情愫了。到底是写歌的人有了新的故事还是她的记忆淡却了?很难说。

钟冉特意把压箱底的高中日记带去了多伦多,每次翻开都会有不一样的万千感慨,其中有一页被她反复摩挲,但字迹还是清晰:“山的那边是诗和远方,是夏日的晚风都吹不散的木香,是穿梭在大厦楼宇间的华伦天奴,是倒映在眼底的烛光和高脚杯。当然,一定还会有我爱的人。”

年少轻狂,那个时候的她眼里只有远处模糊不清的征途,却忘了两只手能抓住的东西太有限了,所以最后,山的那边只有抓不住的万家灯火。钟冉也想明白了,她不会再试图于滚滚洪流之中去抓住几份炽热,有些太热烈的东西啊,用眼看、用心感受就足够幸福。

作者简介:

陈与同,女,南京传媒学院本科在读。《钱江晚报》小记者,有电视台新闻记者实习的经历。院辩论队成员,南传新生杯冠军赛冠军,有较强的口语表达和交流能力。荣获第五届“南传演说新势力”校演讲比赛特等奖。参与了学校大型汇演“评说四海”等晚会的运行和展演。在抖音号“ CUCN校园生活”中出镜并参与直播,有写脚本、策划并出镜的实战经验。并多次在《钱江晚报》、校报、公众号上发表文章。

稿

稿

furongguowenhui@163.com

稿稿

截稿日期:2024年3月31日

readpoems520

稿稿稿

稿

稿

稿

第八++100

51501005

2

3000

10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责任编辑:

平台声明: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搜狐号系信息发布平台,搜狐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
阅读 ()